“这是今年新采的桃胶,量不多,送完了后宫姐妹各处,就剩了一点。臣妾便特地煮来,让陛下尝个鲜。”
谢必烈侧身瞧了一眼那盅桃胶银耳羹,清亮通透,色泽诱人,一见便有了食欲。
叶英立刻浅笑着将勺子送上。
谢必烈舀了两下,未送入口中便道:“天热,甜得腻口,这个正合适。”
刘国安对一旁侍候着的內侍,朝那碟核桃酥使了一个眼色。
內侍立刻领会,上前小心的将核桃酥撤了下去。
叶英坐于谢必烈对侧,见着他一勺勺尽数吃下,眼中的柔意似是要化出水来。
“如今天旱,桃胶来之不易,吃起来味道更好。”
谢必烈接过刘国安递来的帕子,一边擦嘴,一边含糊应道:“是啊,竟是难得的美味。”
“陛下喜欢,臣妾明日再送来。”
谢必烈摆手,“天热就别出来了。”
叶英也不再多言。
她瞧着他垂首看奏折的认真模样,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开口道:“长乐那孩子只是中了暑气,御医去看过了,已安然。”
谢必烈一顿,转头瞧向她的眸色幽幽。
“这已秋日,哪来的暑气。”
叶英被他眼神吓到,紧接着那震慑万物的帝王之气迎面而来,瞬间压迫的她透不过气来。
她慌张起身,“臣妾不敢欺瞒皇上,长乐确实是中了暑气。”
谢必烈哼笑了一声,嘲讽道:“燕州之地都养不出她强健身子来。”
叶英心尖一颤,提裙跪地,头扑地痛呼道:“陛下,长乐终究还是个柔弱的女子。”
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谢必烈探究的视线垂在她的头上,征战沙场霸气和帝王之气尽显无疑,不怒自威。
“陛下,长乐那孩子虽有罪在身,但罪不至死,臣妾恳请陛下绕过她的性命。”
“将她送回燕州,这般就算没有公主之位的保护,也定能安然过完此生。”
对于她这番慈母护子之言,谢必烈一脸的冷漠,没有丝毫的动容。
叶英一咬牙,“陛下,您想想孝德皇后。孝德皇后在天之明若是见到父女相残,该会有多么的痛心。请陛下看在孝德皇后的份上,就送长乐安然回燕州吧。”
话落,谢必烈神色剧变,黑眸里顿时暴风般凝聚,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。
“来人。”
“将皇后请出去。”
他声音冷得像一块冰,哪里能听出这么多年里半点的夫妻之情。
所有人都吓愣了,之前还是其乐融融的帝后画面,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。
谢必烈眼神一瞥,叶英身后的冰玉立刻一抖。
“还不动吗?”
冰玉慌忙上前去扶叶英。
“娘娘,起来吧。”
叶英沉默半响,将颤抖着手放在冰玉的手上,借着她的力才把自己早就软了的身子立起来。
一声“臣妾,告退。”带着微微颤抖和莫名的委屈。
冰玉几乎是架着叶英整个身子走出去的。
才出殿,叶英便就推开了她的手。
“本宫自己走。”
她缓慢的走下玲珑剔透的白玉楼梯,每一步迈得那般有力,落得却又是那般的绵软。
耳畔传来的尽是问安的话语,话语过后,雕栏玉彻之间再不闻任何声响。
她仰头瞧了眼比什么时候都湛蓝的天,心问:当年孝德皇后也会被这般随意对待吗?
这般想着,突然脚下一滑,瞬间失去重力,她整个人朝楼梯下摔去。
“娘娘!”
伴随冰玉一声惊呼,叶英被贺骁稳稳的扶住。
叶英站稳,她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,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。
贺骁见状,忙俯身行礼:“微臣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“有劳贺将军了。”
话语间,叶英已经恢复了往日皇后的端庄模样,半点不见之前的感伤。
贺骁起身,便言:“微臣府上芙蓉花开得正好,听闻皇后娘娘最是喜爱,已让人采来送去了娘娘宫中。”
叶英柔笑道:“将军有心了。”
“怪不得陛下最喜将军,整日张口闭口的。”
“能为陛下、娘娘办事,是微臣的福气。”
“陛下还等着将军呢,那本宫也不多留了。”
贺骁俯身恭送,“微臣恭送娘娘。”
他再抬头时,叶英已经坐上轿子走远了。
·····
刘国安瞧了一眼底下的文武百官,小心翼翼的展开手中的圣旨,苍劲有力的字迹尽显眼中。
“圣旨有云:天降大旱,朕痛忧百姓之灾,便令长乐公主谢珺瑶祈雨以慰百姓,浩恩以继宗庙,诣命祈雨,固家稳国。”
“然今长乐公主谢珺瑶懈怠职责,大不敬于宗庙社稷,处以死刑,以死敬天,平百姓之怒。”
刘国安念到此处哽了一下,文武百官也皆是诧异,没想到陛下竟会重罚于此。
他们私下各自也曾听闻皇后求情之事,又听于此,也便心中明了帝王的怒气之深。
他们刚感叹完帝王的无情,却听刘国安又念道。
“但又念昔日孝德皇后贤德爱民,特免去死罪,罢其长乐之号,夺其皇室之名,贬其位为庶民,永世不得入京,着令即日起程燕州,不准懈怠,钦旨。”
叶安景垂下的手一颤,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流露出的悲伤之色。
面对顶上双龙盘踞之间的天子,他只能垂头遮挡。
永世不得入京。
相对于死刑,这许是最好的惩罚。
但于她,却是那最残忍的一个。
殿外侍卫快步走进,跪地急声道:“陛下,长乐公主跪于殿外,请求面见圣颜。”
此话未落,武文昌立刻走出,拱手反对道:“不可,陛下!”
“为何不可?”
他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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