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没有胃口
“新来的，一会儿把这些柴砍了。”
“新来的，一会儿把这些整理好。”
“新来的……”
蒋初音慢慢的把手里的碗扔进盆里，抬头看着他们，本来她也打算刚来的时候跟这些人套个近乎，说不定就能从谁的口里知道王氏自尽的原因，毕竟大家都是穷人，也都是给别人打工的，相互之间就算不帮衬，也不应该落井下石得太过份，现在看来，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。
“呵，发火了，怎么，你不乐意？”
蒋初音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：“秦嫂说，那马厩里的马可矜贵着呢，比你们的命都要贵，我觉着它们应该差不多饿了，我得赶着回去照顾马主子呢。”
蒋初音擦了擦手，往马厩走去，一个中年男人脸色铁青朝着这边火急火燎的跑过来，差点跟她撞上，还不忘回头骂了一句：“没长眼睛啊！”
她也懒得理会，秦嫂给她交待的事情一大堆，这些马的食粮还分早中午三顿不重样，而且全都是上等的饲料。
夜里，终于把马厩收拾干净了，蒋初音连回到房间的力气都没有，随便往地上一坐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忙了一天，烧居然自己就退了。
所有的工人都已经回到房间去休息了，清清静静，还能得闲暇看看古代的天空，果然分外的美。
一阵凄厉的哭声在黑暗里幽幽响起，饶是蒋初音这个无神论者都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。
“谁在那儿？”
哭声略微停顿了一下，很快就又响起来了，蒋初音顺着声音找过去，就见一个十四、五岁的小男孩正躲在柴房里面哭，蒋初音拍了拍胸口：“大半夜的你这样哭会要人命的！”
小男孩带着赌气的眼神看了蒋初音一眼，身子往里面转了转，侧对着蒋初音。
她走到小男孩旁边坐下，揉了揉酸痛的胳膊：“一个大男人躲这哭有意思？”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我就是想不明白，大家都是下人，为什么也要互相欺负？还嫌这府里死的人不够多么？”
蒋初音的话让男孩子的哭声停了，他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：“我们都是奴才，我们的命本来就不值钱。”
蒋初音也没打算要在生命的价值观上跟他争辩：“大家都睡了，你躲这哭什么？就不怕吵醒了主子们，到时候就有的你受的了。”
“你就是那个新来的？”
“对！”
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名字，今天一整天都叫她新来的。
“我叫小风，我知道你是齐家少爷派人送了口信来介绍进府的，你在这里注定不会吃苦的。”
这还不叫吃苦？这才来一天，感觉都快没了半条命。
“如果我明天死了，你记得告诉我娘一声，我攒了点钱，就藏在我床底下的石头缝里。”
蒋初音不解的看着他：“你连自己快死了也知道？病了？”想了想，“你做错事了？”
小风一抹眼泪摇了摇头：“你就别问了，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。你帮我告诉我娘，就说儿子不孝，不能为她养老送终，还有……”小风停顿了一会儿，“算了，别的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。”
小风起身就走，蒋初音看到他手臂上的一条深可见骨的伤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：“坐下，我把你的伤处理一下，不会，你真会死的。”
小风愣了一下，转头看着蒋初音，眼神凉凉的：“我十岁进府的，当时有位老人跟我说过，在这里要少说话多做事，还有，不要多管闲事。”
十四、五岁的孩子，还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，偶尔会因为叛逆期跟父母作作对，偶尔也会在心里对于未来有一些期盼，这是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普便正在经历着的，小风的眼神和他说出来的话，让蒋初音没有办法再无动于衷。
她手上用了些力，将小风拖到旁边坐下，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伤：“没有药，处理不了。你在这里等着，我去找些药来。”
“这里离四夫人的院子很近，四夫人有令亥时之后不可随意走动，若是惊动了四夫人，你会比我先死的。”小风有些烦躁的伸手将衣袖扯了下来，转头看着蒋初音，“你知道为什么下人也会互相欺负吗？因为多找点别人的痛处，把那人送到主子的面前，可以立功，离死就会远一步。做奴才的，命是不值钱，可是，谁都想活。”
小风走了，蒋初音心里清楚他的伤，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，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。
他明明说他想活的，可是他的做法又自相矛盾。
蒋初音心里也清楚，就这么去问主子们要药是肯定不可能的，最后还是要求到岚儿的头上，罢了，一条人命，低声下气一点也没什么。
她刚刚走回到四夫人的院子，就听到四夫人的房间里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：“都给我滚出去，一个个没用的东西。”
岚儿的声音也传了出来：“都赶紧出去，别在这里惹四夫人心烦。”
很快，门开了，从里面出来的都是千户府厨房里的人，盘子里的菜一个都没有动过，蒋初音听到下人从她身边过的时候都在小声的抱怨：“四夫人最近没什么胃口，我们已经换了好多种菜了，再这样下去，肯定会没命的。”
现在已经过了亥时了，厨子还在忙四夫人的饭菜，如果等会张千户过来了，知道四夫人没胃口吃不下东西，整个厨房里的人都得脱一层皮。
“管家，这可怎么办啊？”
蒋初音的视线落在那个被称之为管家的男人身上，除了府里的主子，最大的就是管家了，这个管家年约四十多岁，现在也已经是愁得胡子眉毛都皱得一块去了。
“这个时候你们来问我？平时府里养着你们是做什么吃的？你们都给我听好了，这件事如果老爷怪罪下来，就连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受罪，赶紧再想想办法。”
“管家！”蒋初音唤了一声。
管家转头看着她，神情焦虑：“你没事在外面到处晃悠什么呢，赶紧进屋去。”
“管家，我有办法可以让四夫人开胃，不如，让我试试？”
管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，今天府里新进来一个人，他自然知道，也知道她一来就得罪了四夫人，看这样子，现在是急着想要将功补过，总是没有人想要一直待在马厩的。可是现在的情况比较严峻，再过半个时辰老爷就要过来了，他可不能把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女娃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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