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宫来吧。”
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正烘茶的宫人闻声抬眼一瞧,见一陌生女子盈盈立于面前,顿时吓愣了。
本宫?是哪宫娘娘来御书房?
她大脑快速转动着,最近常来的也就是武惠妃和长乐公主了。
武惠妃,她有缘远远见过一次,体态丰满圆润。而眼前的女子四肢纤瘦,杨柳楚腰,绝不是武惠妃。
瞧着这模样,岁数不大,难不成是长乐公主?
她日日在偏殿给陛下煮茶,不曾见过长乐公主,只是听过关于其的传闻。
她忽想起同屋的宫人与她说过的。
“你哪日瞧见了长乐公主,又识不出,就去瞧她额间。有一朵绛色莲花的,那准是长乐公主。”
宫人壮着胆子去瞧那女子额间,果见一朵盛开着的莲花。
她手脚顿时绵软,“扑通”一声跪地,慌张地颤声道:“奴婢参见长乐公主。”
也不知是她动作太大,还是太急了,桌边放着的白玉茶盏被她宽大的袖子一下子扫下桌去。
“啪”一声清脆的响声,在她视线里摔得粉碎。
掌事姑姑听闻长乐公主忽临,忙赶了来,一来便见此场景,立刻怒声道:“笨手笨脚的东西!陛下刚因着白釉莲纹盏,发了好一通脾气。你这又碎了一个,还不快下去领罚!”
宫人心下胆颤,垂首称是,忙起身而去。
掌事姑姑见她离去,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。她理了理仪表,这才转身恭恭敬敬的朝谢珺瑶行了一个礼。
“奴婢尤迎春参见长乐公主。不知公主莅临于此有所怠慢,管教宫人无方,还请公主责罚。”
谢珺瑶还未说话,她倒已是将自己的罪安排的妥妥当当。
“本宫突然来此,惊吓她了,也不是她的罪责,你且无需罚她。”
对于谢珺瑶突然为那宫人说话,尤迎春心中无比惊骇,这可与她听闻中的长乐公主不同。
“本宫想给父皇亲自煮茶,你们就先退下吧。”
谢珺瑶也丝毫不提她的罪过。
尤迎春疑惑之余,庆幸无比。若是长乐公主真的动怒,怕是这儿所有的宫人包括她都难免于难。
她忙招手将所有宫人打发了出去,自己出去时还顺带着将殿门一并关上。
·····
刘国安见帝王手边的茶盏已是空空,再抬眼见殿外仍未有人前来。
今个儿怎么茶盏上的这么慢?
他不敢惊扰谢必烈,小步快走到元德边上,低语道:“去偏殿瞧瞧怎么回事。”
元德应首,这才出了殿,便瞧一人迎面端茶翩翩而来。他还未来得及行礼,那人已从身畔走过。
刘国安听见外头的声响,以为是宫人送茶来了,刚想出去训斥懈怠之责,却正瞧见谢珺瑶走了过来。
他再扫了一眼她手上端着的茶盏,了然所有。
他俯身要行礼,却被谢珺瑶一个眼神止住。
刘国安瞬间领意,忙闭了口,将身子站直了。
谢珺瑶将茶盏小心的放在谢必烈的手侧,刚把喝完的茶盏拿起,便见刘国安已行至身边。
她顺势将茶盏放在他的手中。
刘国安一边端着茶盏移步殿外,一边抬手将御书房内的宫人尽数打发了出去。
谢必烈侧眼瞧见手边新换上的茶盏,头也不抬的问道:“今日怎么送得这般慢?”
他许是已经渴了许久了,只是碍于手上的奏折过多,一直懒得开口去询问。
他拿过茶盏,试了试温度,茶水不凉不热刚好入口。
这刚一饮,顿时怔住。
这味道····
一念及此,谢必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已问出去了许久,都不曾听闻人应答。
“这茶谁泡的?”
他抬起头来,却对上一双浅笑着的眼眸。
他再去瞧殿里,哪还有什么刘国安的影子。
“是儿臣泡的。”
谢珺瑶回答他的问题。
“父皇尝着,可有母后的味道?”
谢必烈没有回答她的话,反倒是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儿臣在长春宫里发现了母后的一张小字,便就想着拿来给父皇瞧瞧。”
说罢,谢珺瑶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在他面前的桌上。
谢必烈垂首一瞧,清秀端正的小字就映在他的视线里。
长相思,长相思。
若问相思甚了期,除非相见时。
长相思,长相思。
欲把相思说似谁,浅情人不知。
这是北宋晏几道的一首词,词里诉说的尽是相思苦恋的无奈与遗憾。
孝德皇后走那年,他亲手整理了她写的所有,这一张又是被他遗忘在了哪个角落。
悲伤之色只是在帝王的脸上暂存了一秒,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好似从来未出现过一样。
正如戏文里所说,无情总是帝王家。
“来作何?”
直白又冷漠的话语在耳畔响起,片刻的温情都不肯舍得给予。
殿门这时缓慢的被打开,元德缓步走进,将一盘子核桃酥放在谢必烈桌上。
“惠妃娘娘适才来过,听闻长乐公主在,便不进来打扰了,让小的将这核桃酥送进来。”
谢必烈用鼻音“嗯”了一声算作回应。
谢珺瑶这时开了口:“儿臣来是为了儿臣生母孝德皇后一事。”
谢必烈的视线移至她的脸上,似是想要看透她突然有此想法的心思。
“儿臣想为生母办一场法事,今日去了母后那儿,母后说不敢做主,让儿臣先来问过父皇的意思。”
话落,殿门关上的声音也落。
谢必烈视线移开,对此好似再无兴趣,面色平淡,瞧不出悲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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