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方御医多礼了,请坐。”律令非言语利索。
方济世放下药箱便取出脉枕和丝巾,面带微笑观察律令非的面色,目光和气息。
“请夫人将手放于脉枕之上。”
律令非照做,方济世小心翼翼地盖上丝帕,隔而诊脉。
“我前段时间离开上京去寻药,这几日才归来,便听长颢说夫人受伤了,普通大夫束手无策,可今日一见,夫人并不像他说的那般。”
方济世直呼侯爷名字,二人想必是关系不错的朋友。
“他能知道什么,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,我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?”律令非胸有成竹。
“确实,夫人的身体恢复极好,看脉象丝毫不像严重大伤无可救药的病体。”
律令非并非得意忘形地一笑,占了一个柔弱女子的身,幸亏还有她自己的坚韧意志,没有一病不起。
“不过夫人还是需要注意多静养,我会为你开一副药方,坚持疗养十日便可彻底断药。”
“有劳方御医了。”
方济世只是尽自己医者的本分,但律令非的身体状况和他所听闻的病史出入实在太大。从高台跌落浑身筋骨受伤,脑神破裂,正常情况下不死也是终身瘫痪,可仅仅一月,她竟然已与寻常人无异,实在怪异。
“或许世上也存在奇迹吧,长颢实难答应这次续弦,希望她平安无恙,予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。”方济世默想。
青梅和平安送方济世出府,她得知侯爷这几日都在刑部忙于紧急公事,难怪好几日未到凌霄阁关切夫人的情况。
“平安,夫人如今身体已大好的消息,你可一定要代我们向侯爷禀告哦!”
“当然了。”
当青梅回到凌霄苑,屋里却空无一人,夫人和红豆都已不知去向。
方济世再离开没多久,律令非便收到了老夫人差人送来的消息,让她到老夫人的牡丹苑走一趟。
老夫人楚湫霖,可谓是多年媳妇熬成婆,最初只是先侯爷的通房丫头,身份卑微,即便生下长子也得不到一个名分。后来先侯爷正牌夫人入府生下嫡子荀长颢,一直到先侯爷夫人过世后,先侯爷无心续弦,她才成了填房夫人。直至今日,仍然掌管侯府内务大小事务,是当之无愧的主母。
律令非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后,也想过该如何在这个古代封建社会大家庭生存下去,但没想到这么快,楚湫霖便先找上她了。
牡丹园,中规中矩,不奢不华。
丫鬟小梨让律令非在前庭稍事等候,理由是老夫人还有一些月初月末的账需要清算。可这一等,就将近一个时辰,律令非这大病初愈,是腿也软了麻了,头也晕了痛了。
本以为恭敬对长辈是后辈的本分,可若是长辈刻意为难,律令非也不会傻傻就范。
律令非一扶脑袋,身体晃了几下,红豆忙搀扶住她,小梨见状便入内禀告。
“老夫人,夫人看着要晕过去了。”小梨道。
楚湫霖根本没有在清算账目,而是弄孙为乐,看荀韫玉在后庭院里玩藤球,董湘兰也站在一边。
“这就要晕过去了,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,命倒是比什么硬,都那样了居然还能活蹦乱跳。让她回去,今日不得空见她了,记得提醒她,明日别忘了去打扫祠堂,这是她身为新妇的分内之事?”
楚湫霖一言就打发了律令非,还给她派发一个艰巨任务。
“夫人还要负责打扫卫生?”律令非怀疑。
“这是规矩,新妇入门,需要打扫满一年家族祠堂,以求祖宗庇佑,这一个月夫人卧病在床,都是大夫人和三夫人在清扫祠堂。”红豆解释道。
三夫人律令非是见识过了,至于大房,听青梅说是一个知书识礼,温柔贤惠的夫人,律令非也不以为意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射进窗纱,律令非在青梅陪伴下出门去往祠堂。
花丛簇拥的青石板路,春意朦胧,律令非的生活已经许多年没有如此清闲过,跟以前打打杀杀,出死入生相比,打扫卫生算得了什么。
回廊复道,芳草尽处,几棵苍劲的长青树,四下不见有人,大院高层楼阁,一派幽静,肃穆气氛。
“此处便是侯府祠堂,荀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供奉于此,子孙不熄,香火不止。”青梅小小的年纪却心中羡慕死去之人,在这时代,人们对身后事总归是看得太重。
律令非推门进入,高堂大院,摆设讲究,远看不知,这一进门才发觉祠堂不仅仅是一个放牌位的房间而已,还有大门二门的院落阁楼。
“这得打扫到猴年马月去?”
律令非再推开精雕细琢寓意吉祥的内门,迎面便是梯形高墙难以计数的荀家先祖牌位,至叫人眼花缭乱。
怀着崇敬之心,律令非只是鞠了一躬。
“二弟妹来了。”
律令非完全没察觉,听声音望去,只见一位婉约妇人手持抹布从侧室走了出来。他一想,这应当就是大房夫人汪莲房了。
“奴婢见过大夫人。”
“大嫂。”律令非顺应地一唤,略微别扭。
“二弟妹这便恢复完全了?可不能操劳了自己,还需要多多修养才是。这里的事,有我和三弟妹做就好了。”
汪莲房如青梅红豆所说,着实是个分外温柔的女子,对律令非的关切也是发自内心的。
“多谢大嫂关心,我病了这么长时间多亏了大嫂担待着,不过,三弟妹今天怎么没来,你们是轮流打扫吗?”律令非张望四周不见他人。
说到戚婉,汪莲房不禁叹了一口气,也抓起律令非手跟她细细道来:“三弟妹才不会这么早来,每次都是日上三竿才过来。不过祠堂常年坚持打理,也不会太染尘,除了个别特殊日子需要做得精细些,平日里看着清理一下便可以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,那也就不会太辛苦了。”律令非一副初次经手的陌生。
“二弟妹先前也打扫过一个月了呀。”
“对啊,看我这记性。”
汪莲房大概是典型的古代社会贤惠女子,说话轻声细语,待人和气温柔,律令非十分庆幸,并非她所有的半路“亲戚”都像戚婉那般磨人。
律令非在汪莲房指导下开始打扫供奉台,荀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真真是琳琅满目,直叫律令非看傻了眼。
“自立朝以来,荀府便是万疆最尊贵的臣邸,世袭侯爵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世代侯爷都是文武并重,朝中重臣,国之重器,深得帝王信任,百姓爱戴……”汪莲房身为荀家长媳无比自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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