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不相信逝世之人庇佑活着的人这种说法,律令非依旧将供奉台擦拭得一尘不染,对先人的孝敬始终是最重要的。
二人合力,将祠堂大部分容易积尘染灰的区域都清理完毕,戚婉终于姗姗来迟,花枝招展地走了进来,一眼看到律令非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。
“瞧我都忘了,二嫂可是能下床出门,口若悬河,诬陷别人了,当然已经恢复康健,能够自己来打扰祠堂了,我还来凑什么热闹啊!”戚婉一副不甘心的态度。
“三弟妹这说的什么话,这里可是在老祖宗面前。”汪莲房不知所以然。
“大嫂说得对,谁是谁非,谁对谁错,活着的人有嘴辩驳,天上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。”律令非顺势一句。
戚婉即刻心虚了,无力反驳也不敢,扭头就要离开,却在门槛却步,岂能只让律令非一个人在老祖宗面前大献殷勤。
戚婉也拿起布巾擦拭神主牌,当她心不在焉的目光捕捉到侯爷先夫人单独的牌位时,她嘴角的嘲讽有了主意。
“二嫂啊,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值,如花般的年纪,却嫁到了侯府当填房,既要侍奉丈夫,还要孝顺婆婆,又要照顾儿女,真是难为了你这个年纪。更重要的,是要知道作为填房,百年之后是入不了家族祠堂的,受不起子孙的香火供奉,灵魂无主,死后就是个孤魂野鬼,无家可归,无处容身啊!”
戚婉的话实际却也恶毒,就连汪莲房听了都眉头紧促,但对律令非一个现代人来讲,这些封建礼数都不是束缚,但是戚婉这颗最毒妇人心,她必须要反击。
“听三弟妹这意思,是诅咒老夫人,你的婆婆大人死后灵魂无主,无家可归,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吗?”律令非的一句反问就让戚婉一败涂地。
“我可没这么说!”戚婉只有否认的份。
“三弟妹,我看得出来先前一事你依旧对我怀恨在心,虽然错不在我,但我处理事情确实稍微欠缺,没顾及到你的面子问题。我无心针对你,这段时间也感谢你为我打扫祠堂,今后,无需劳烦三弟妹和大嫂,也希望能和三弟妹化干戈为玉帛,不要彼此为难。”
律令非已经退一万步,她初来乍到,实在不愿给自己树敌。
“哈哈哈哈,二嫂当然希望和我化干戈为玉帛了,试问一个没有男人撑腰的女人,有什么资格挺着腰板说风凉话,自成婚以来,二哥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凌霄苑吧?”戚婉偏不下这个台阶,要与律令非一斗到底。
“呵,那又如何?我这辈子都不会仰仗着某一个男人而活,结婚生子,按部就班。”律令非的态度毅然决然。
“够了。”汪莲房终究是听不下去了,不仅是对戚婉的咄咄逼人,对律令非的大言不惭也是颇有微词,“我们妇道人家,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丈夫有需要我们便伺候着,这是天大的道理,侯爷只是公务太忙,才顾不上二弟妹的,二弟妹也是的,这种话想都不可以想。”
妯娌三人初次齐具便不欢而散,对于从未幻想过一个大家庭生活的律令非而言,这完全是意料之外。
一个大早上都在祠堂既忙碌不停,律令非终于等到了可以安安静静吃顿饭的时辰。红豆摆上桌的美味佳肴看起来十分可口,不得不承认,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好处。
律令非随意开动,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,不仅是菜,居然连大白米饭既都掺了大量的盐。
“怎么这么咸!”
这绝不是厨师的失手,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。
而此时此刻的月门外躲藏着一个看戏的女孩子,一双明眸里尽显得意之色。
律令非一顿午饭吃到绝望,最后只能是红豆亲自去厨房煮了一碗面。从青梅口中她又得知,在自己坠落凤蝶台前,也曾接连发生过饭菜的问题,但原主却一次也未曾计较过。
“这分明是不想让人好好吃饭,这种幼稚又恶俗的恶作剧,对方很有可能是个孩子吧。”
律令非百无聊赖地闲闲没事做,而另一头在在牡丹园,从戚婉口中添油加醋被说出的有关律令非的坏话,一字一句都传进了楚湫霖的耳里。
“先前看她只是个柔弱女子,居然这般心肠歹毒,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和长颢这个丈夫!”楚湫霖怒火中烧。
戚婉一张巧嘴可不都总在跟人理论吵架争输赢,背后搬弄是非,夸大事实才是绝招。
楚湫霖亲临凌霄苑,身为府中掌事主母,她必须向自己的儿媳妇重申家规家法。
“不好了不好了,老夫人朝这边过来了,还带着家法!”青梅火急火燎地跑来通禀。
“为什么呀?夫人一早出门打扫祠堂,忙了一早上也没有闲下来,有何事会让老夫人来着家法前来?”红豆疑惑。
律令非却有了猜想,此事多半和戚婉脱不了干系,如今这里,跟自己明确有仇会报复的人非她莫属。
“何必呢。”
律令非起身出去迎接楚湫霖,她难带愤怒而来,丫鬟小梨手上呈举着竹藤缠绕制成的家法。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竹鞭,打在人身上将会是骨肉相连的疼痛。
“老夫人。”律令非并没有刻意恭敬。
“长颢不是我所亲生,姑且喊我一声娘,你此番大难不死,倒是连一声虚情假意的婆婆都不愿叫了?”
“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婆婆,都只是一个称呼罢了,不知婆婆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?”
“什么事,当然是怕你摔坏了脑子,再来跟你重申一遍,身为荀家媳妇,必须要遵守的规矩,身为女子,一个男人的妻子,必须要谨守的女则女戒。”
楚湫霖并非前来对律令非家法处置,而是对她大加教训这个时代绝对重视的女子律法。仁义礼孝是传统美德,可过分苛责妇女才是这个时代的封建标志。
律令非洗耳恭听,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“你可记住了?”
“记住了。”律令非耳根直痒。
楚湫霖是个绝对严厉的婆婆,一副她当家做主不容分说的严肃态度对待律令非,给她留下了家法奉在房里以示警戒,还有一沓古代女子读物。
临走之前,楚湫霖问道一句:“长颢有几日未回府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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