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令非寒战持续已逾半柱香的时间,情势急缓渐有和止之意,方济世松了一口气,荀长才放心下来。
“侯爷,夫人已经半胜,接下来便是关键时刻,夫人接下来可能出现高热大汗,最险是发热惊厥,一旦发作极有可能咬伤舌头,一定要警醒守候。现在先为夫人拭去身上的汗液,以免吸收寒凉之气。”
拭身需宽解衣衫,方济世不便在场,先行离开。
荀长颢与律令非虽有夫妻之名,却无夫妻之实,亦不敢直视青梅为她宽衣解带,但也未敢离开现场,微微侧首背面。
红豆拧着巾帕,青梅瘦细胳膊抬不起此时沉重的律令非的身子。
“啊!”
青梅扶不稳律令非,差点让她的身子摔撞到,幸得荀长颢在场,眼疾手快抱住律令非倾倒的身子,一幕春光乍泄,尽收眼底。
“奴婢愚拙!”青梅认错。
“小心点便是!”
荀长颢分明紧张得一发不可收拾,却只能搂着律令非不敢放手。
“侯爷。”红豆递上巾帕,荀长颢急急出手接下,红豆交代道,“青梅,温水怕是不够了,你再去烧一些。”
红豆收拾起汗湿的被褥,荀长颢迟疑着不敢对律令非动手。
“红豆,你来为夫人擦拭。”
红豆不言,放下被褥回到床榻边,为律令非从头开始,向下擦拭每一寸肌理渗出的汗水。
荀长颢扶着律令非的肩膀,湿透薄衫褪尽,擦拭汗水换上洁净亵衣,他侧着脑袋竟从始至终连一眼都不敢冒犯。
荀长颢小心翼翼扶律令非躺下,为她盖上被子,呵护细心。
“夫人是侯爷的妻,侯爷却对夫人如此陌生。”红豆感慨一句。
“世间百态,唯感情一事强求不得。”
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,夜深甚,万籁俱寂。
荀长颢警醒不睡,在床侧时刻关注律令非的情况。
律令非果真如方济世猜测大寒之后爆发大热,遍体火热,大汗淋漓。而最可怕的事也接续发生,高热惊厥,律令非牙关紧闭,手脚抽搐,浑身抽动。
“济世这……”
“将夫人头转侧,掐人中穴,另外,绝不能让夫人咬到舌头!”
荀长颢只听到律令非测牙齿的撕磨,掐住律令非人中时,竟被她一口咬住虎口,无法挣脱,鲜血即流。
“侯爷!”
“不要紧!”荀长颢将律令非的头转侧,以防血液流入口中误吸。
律令非的牙关之力尽都付之于荀长颢,他忍痛到青筋暴起。律令非的局促渐渐缓和,荀长颢终于脱手,虎口淤血伤口青紫了一块,连感觉都麻木了。
“夫人情况已大致稳定,侯爷随我去侧室处理伤口。”方济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,却也对荀长颢心疼。
侧室灯烛阑珊,方济世为荀长颢包扎伤口,面露微笑。
“看你这样,就知道今晚的危险已经度过。”荀长颢感叹。
“今日济世才亲眼得见,侯爷对夫人的感情,果真是情真意切。”
“感情?是愧疚,若不是怀珠的缘故,她不会有此一劫,我只是在赎罪罢了。”荀长颢确有有愧意。
方济世未再多言,荀长颢留他在房中歇息,自己离去。律令非房中依然灯火通明,荀长颢归来,青梅和红豆正在给律令非盖回被子。
“夫人如何?”
“回侯爷,夫人一直在踢被子,怕再着凉。”青梅话刚说完,被子已经被律令非踢掉一半。
她只是身热未退,意识模糊地挣开被褥,盖上又踢开。
荀长颢亲手将被角压在律令非身侧,不许她挣脱被窝的覆盖,也没有用压迫她的身体半分。
可此情此景,却看得青梅红豆二人退出了卧室。
卧室清净,可律令非依旧不安分手脚,踢着被子兜进风来。荀长颢干脆以被子裹盖律令非,将她紧紧搂抱在怀。
“仅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
天色微光,一夜的大起大落,青梅红豆都在房门口就地睡着。荀长颢从律令非身边起来,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发烫,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。
“侯爷。”方济世在外。
荀长颢起身出去,向方济世转述律令非情况稳定,方济世入内再次请脉,确认律令非病情转归,方能安心。
“太好了!”在方济世看来,荀长颢笑容里的意味深长。
“既是如此,我也可安心离开。”
“我送你。”
方济世却出言阻止荀长颢相送,道:“侯爷还是照顾夫人为重,我出入府中多次,早已走惯了路,自行离开便是。”
方济世告辞了荀长颢,凌霄苑的一夜起伏终于安定下来,红豆适时醒了,荀长颢交托道:“夫人病情已经稳定,但仍然不可懈怠,从今日起,你与青梅回来照顾夫人,此乃本侯的命令。”
“谢侯爷。”红豆领会荀长颢的心意。
“还有,夫人醒来,昨夜夫人危急之事,无需跟她提起。”荀长颢道。
“是。”
“好生照看。”荀长颢回望律令非一眼,不得不离开。
牡丹苑里,戚婉日常向楚湫霖请安,二人撩拨谈起起律令非病来如山倒的事。
“娘啊,这二嫂真的病重吗?”
“听说如此,不过入个水便病了,平日里可是生龙活虎的人,竟如此虚弱?”楚湫霖的态度十分不以为意。
“儿媳妇可是听说,二哥昨夜彻夜守在二嫂身边,还留方御医在府上以备万全。”
“竟有此事?”楚湫霖未曾得知。
“本以为二哥只对先二嫂情深义重,对现在的二嫂并无感情,看来我是错了。又或者,这二嫂实在手段了得,被娘你如此打压,居然还能翻身得二哥喜爱。”
“你不必多言,我知道你素来与她不和,可她是你们奶奶选中的孙媳妇,就连我都不能做主休了她。不论她此番是真病装病,你二哥对她是有情是无情,经此一事,长颢必定定对她心怀愧疚,要不认这儿媳怕是难上加难。”楚湫霖深思熟虑。
“娘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这侯府侯爵始终是你二哥的。”
方济世从荀府离开,即刻返回皇宫御医院值班,才落下脚,便听前班御医交代太子病情。
“太子殿下微感风寒,并无大碍,病历我已书写在册,接下来便有劳方御医了。”
“好,我定会妥当处理。”
方济世去往东宫为太子请脉,姜殊臣只是身子稍微倦怠,有些轻微流清鼻涕打喷嚏的症状。
荀长宁守着儿子,慈母忧容急切。
“母后,儿臣没事。”姜殊臣宽慰母亲。
“太子殿下并无大碍,继续按方服药,三日内定可恢复如常。”方济世对姜殊臣敬也关候,“太子殿下切记一定要好好喝药,如此才能让皇后娘娘安心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昨日太子赖床不起,本宫来时他便身体微微发热,太子平日嫌弃良药苦口只听方御医你的话,我便让人去请召方御医你来,可听说你昨日出诊宫外了?”
“是,微臣昨日出诊荀府。”方济世如实相告。
“荀府,可是本宫家人身体有恙?”荀长宁心急不待。
“回娘娘,是侯爷夫人。”
“是她。”荀长宁眼里若有所思,“可是与太子一样感染风寒?”
“侯爷夫人的情况比太子殿下严重许多,寒邪入体,昏迷不醒,昨夜几乎命悬一线,幸有侯爷无微不至,彻夜照料,今晨已经脱险,也是万幸。”
“无事就好。”
待方济世离开,荀长宁便吩咐下去,备下厚礼命专人送去荀府。
“代本宫看望荀侯夫人,将这些礼物送到夫人手中,不可假手他人,问候夫人安。”
荀长宁心有不安,律令非为荀怀珠陷害,她亦是奋不孤身救自己的儿子才入水受寒。关键时候,她还记得提醒自己先送姜殊臣回房换衣,而她自己却一身湿透对峙自己一家,以致寒气入体。
青梅守着律令非,时过午时,律令非终于睁开了眼睛,昏昏沉沉地如死过一回一般。
“夫人,您醒了!”
“青梅,我这是怎么了。”律令非依旧虚弱。
“夫人还记得奴婢,真是太好了!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,奴婢和红豆都担心坏了!”
律令非醒来以后便能喝药,她只能感叹这个柔弱千金的身体经不起寒热,若是以前的自己,任是水深火热之中她都畅行无阻。
“看来以后不得不爱惜这个身体了。”
“夫人,您这一病,奴婢可是对侯爷刮目相看了。”青梅想来也甜如蜜。
“我病了关他什么事?”律令非毫无印象。
“夫人昨夜病重,可是侯爷双目不闭,彻夜守候,还亲自为夫人擦拭身子。情急之时,为了防止夫人咬舌,侯爷不惜被咬住他自己的手掌,鲜血流出依旧面不改色。夫人昏睡踢被,可是侯爷将夫人紧紧抱着,以免夫人你再受寒凉。”青梅回味无穷地讲述。
律令非却眼目里惊情不定,惊涛骇浪,一向身体强健的她,何曾因为生病被人照料过,仅仅是听青梅的讲述,就令她面红耳赤,心跳加速。
“青梅一直以为侯爷待夫人无情,可如今,青梅相信侯爷对夫人绝非毫无情意,平日里就算冷淡也定是情怯罢了!”
煮粥而返的红豆在房门外听到青梅的,面露微笑,始终有一个青梅比自己能说会道,何愁夫人不知荀长颢的一夜“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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