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曦竹的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长春宫的门前,她一掀帘便瞧见曼霜盈盈立于此。
已入深秋,风带着初冬的冷冽吹起单薄的衣裙。
曼霜腰板如翠竹般挺立,笔直的站在宫门前,似是丝毫不畏这份寒冷,但终究还是让沈曦竹捕捉到她那已经冻红了的耳朵。
见她下轿,曼霜领宫人前来行礼:“奴婢参见大皇妃。”
“天这么冷,怎么在这儿站着?”
沈曦竹心里对曼霜总是有着份别样的疼惜,可能是出自爱才。这般的才能,就是自己身边贴身的大宫女也及不上吧。
“公主让奴婢在此等候大皇妃。”
沈曦竹一惊,长乐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会进宫来?
她抬头望了一眼长春宫金灿灿的匾额,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惆怅。
到底是她小瞧了长乐公主,还是高估了长乐公主。
与武惠妃那事,她以为长乐公主会输,却没想到不仅赢了,还打了一个翻身仗。
最近这事,她又以为长乐公主会赢,却没想到不仅输了,还被禁足在这长春宫内。
一时间她思绪万千,剪不断,理还乱。
曼霜不知她思绪复杂,侧身小步领她入门,往正殿方向走去。
沈曦竹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,不忘抬眼好生打量着周围的一切。
长春宫果然与一般殿宇不同,雕梁画栋,金堆玉砌,就是当今皇后的未央宫也是远远及不上的。
她一入正殿,一股馥郁的熏香之气迎面而来。
长乐公主总爱闻这味道。
沈曦竹上次便从她身上闻到过相似的味道,只是没有这般馥郁。
“大皇妃在此略坐,奴婢去内殿禀报公主。”
得她颔首,曼霜掀起白玉珠帘,缓步走进了内殿。
长春宫的宫人也个个机灵得很,不用曼霜嘱咐,便就将煮得恰到好处的茶水奉于沈曦竹手上。
还如那日一般,茶是苏州太湖的碧螺春。
沈曦竹浅饮了一口,开始打量起这殿内的布置来。
黄花梨的坐榻,紫檀的方桌,乌木的条案,莲花苏绣的屏风,还有那御赐的成窑五彩琉璃瓶。
若是她没看错,就连她此刻手中握着的茶盏也是和田白玉的。
这殿内上下处处无不是充斥着奢靡之风,怕是连这殿宇的前主人,尊贵的孝德皇后,也未曾有过这般的日子吧。
沈曦竹正想着,耳畔忽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。
她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,含笑转身,果见谢珺瑶盈盈立于身后。
“皇嫂怎么来了?”
“适时你皇兄进宫,我便随着来瞧瞧你。妹妹过得可好?”
谢珺瑶捻步行至坐榻前,慢悠悠的坐下,方才开口:“好,自然好。”
“日日吃茶写字,难得的清闲。”
话里满是悠闲恬淡,一时也让人听不出到底是真心之语,还是虚掩之词。
沈曦竹想着像这般爱风头、爱凑热闹的女子,如今禁闭在这长春宫里,就算再奢华,也怕是难敌落寞吧。
她抬头想去寻谢珺瑶脸上的异色,却见她平淡如水,哪瞧得见分毫。
沈曦竹只当她是有意遮掩,不忍自己瞧见。
“妹妹何苦如此呢?”
她叹了一口气,“这事瞧着复杂,实则简单得很。妹妹只需静默不言,那武惠妃自己便会捺不住性子。就算她父亲上奏,朝上到底有太子呢。”
她顿了一下,抬首,目光灼灼。
“除了太子,还有我的父亲。如此一来,此事迎刃而解,妹妹还能落得个孝顺名声。现在倒是白让那武惠妃捡了个便宜,妹妹却受罚于此。”
此言余外之意已明了。
谢珺瑶缓慢的抬起眼眸,眼波流转,无限春情。
“那还真是妹妹我鲁莽了呢。”
她虽这么说,但话里却无半分悔意。
沈曦竹又道:“你也别怪我直,这话我也就在你这儿说说。在别处说了,还不知道要落得什么罪名呢。”
“皇嫂且放心,我这儿的人虽瞧着长了一张嘴巴,却个个都是哑巴。”
“至于那武惠妃。”
谢珺瑶话锋一转,眼帘垂下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捻弄着一撮秀发。
“捧到高了,自然就摔得更惨。”
沈曦竹一怔,随即恢复过来,笑着应和道:“妹妹说的是。”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会儿,沈曦竹便就托词离开了长春宫。
她以为这就算了却了一桩心事,没想到这轿子还未出宫门,就又碰上一人。
“皇妃,前面好像是太子。”宫人提醒道。
沈曦竹忙让人停了轿,下轿来行礼。
她这刚行礼起来,便一眼瞥见谢赟身边的人,顿时整个人就惊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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