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明哲保身
瞧见了那人，沈曦竹哪敢安心回王府，忙先去了沈家。
沈家开门的下人见沈曦竹先惊后喜，这问候的话还没说出口，就听见她急声问道：“父亲回来吗？”
下人见她神色匆忙，不满怠慢，忙道：“老爷刚回来，在书房呢。”
沈曦竹听此，就立刻神色匆匆的去了沈家书房。
临到书房门前，她缓了口气，扶了扶发髻上跑歪了的金簪，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。
“进来。”
沈晋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。
沈曦竹推门走了进去，见他正坐在书桌前。
书房里淡淡的书墨香让她躁动不安的心略受安抚。
“父亲。”
她上前轻唤了一声。
沈晋之抬头一见是她，脸上布满惊喜之色。“曦竹回来了。”
他又见她身上的宫服，“你去长春宫了？公主是何意思？”
沈曦竹见他神色忽地严肃起来，嗫嚅了许久，方才道：“长乐公主很奇怪，既不应下也不拒绝。”
沈晋之听此，倒没什么太大的惊奇，好似早料到会如此。
“父亲，为什么非要让女儿去向公主示好？难道父亲也想再参与东宫之争吗？”
这大皇子谢盈刚从东宫之位上被拉下来，沈曦竹见父亲又立刻想扶持谢赟，心里不免因世态炎凉而生出些落寞。
“我也想明哲保身，但如今来看，是不可能了。”
沈晋之长长叹了一口气，话语里尽是无奈。
“许是当年我把你嫁给大皇子就是错的，让你，让整个沈家都卷入了东宫之争。现在大皇子失势，我又顺承太子之意，让陛下赦免了大皇子的罪过，无形之中就已经站了队。若是我此刻再表明自己中立的态度，不仅会招来叶、武两家的针对，连太子那儿怕是也难落得好。”
沈曦竹立刻道：“太子随极了孝德皇后，性情良善又仁德，他不会对父亲步步相逼的。”
对于谢赟的性子，沈曦竹不是从那片刻相处而得出的推测，而是就连皇宫里最低等的宫人都对其赞口不绝，这便是真的良善。
沈晋之脸色并没有变好，他沉重的开了口：“你怕是忘了太子背后的人是谁了。”
长乐公主？
“长乐公主终究只是个公主，一个公主能掀起多大的风浪？”
沈曦竹满心的不解。
“只是一个公主？”
沈晋之苦笑。
“曦竹，她可不是普通的公主。”
“以一介女子之力，密不透风护得太子安然十年。一回宫便就掀起前朝后宫的风浪，未至一月，东宫之位便就收入囊中。武惠妃盛宠已久，荣冠后宫，但这一次竟都栽到了她的手上。你说，她只是一个公主吗？”
沈曦竹听此话，更是眉头紧皱起来。
“武惠妃怎么栽到她的手上了？如今皇后更得陛下信任，武惠妃盛宠依旧，唯有长乐公主被罚。”
沈晋之摇了摇头，“曦竹，你终究还是目光太过浅薄了。这次的法事不只是长乐公主想办，更是陛下想办。那日早朝之上，武文昌率百官反对，明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。他虽字字有据，句句有理，但明面反对的却是当今陛下。他这是哪是针对长乐公主，分明是在打陛下的脸！”
沈曦竹忽愣住了，一种莫名的后怕感在心底升起。
沈晋之的话没有停。“你觉得长乐公主是为自己跪吗？她是在给陛下一个台阶，是在给陛下找回面子。不然武惠妃为什么要跪？不然为什么只是不痛不痒的七日闭门之罚？”
“捧得高了，才能摔得更惨。”
那慵懒魅惑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，沈曦竹不受控娇躯一颤，原不过是这个意思。
沈晋之深换了一口气，他侧眼瞧见她脸上尽是难掩的恐惧，话语柔了下来。
“你也无需害怕，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。如今来看，站队太子又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他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。
“武家拥护武惠妃所生的六皇子，六皇子虽身份尊贵、母家强盛，但他急功近利、好大喜功，绝非储君之选。叶家虽现在站中立，但素来眼光长远，他们一定留有后手。不过就算如此，我们也无需有惧意。皇后无子，叶家最多暗中扶持其他皇子，而其他皇子不是地位低，就是生母低贱。”
“而今太子，孝德皇后嫡子，身份尊贵，无人能及。他既得帝心，又有民意，背后还有长乐公主为之谋划，登帝指日可待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。”
他顿了一下，别有深意的道：“他没有母家。”
沈曦竹心尖竟是一颤，为何她能从父亲的话里听出野心来。
长乐公主谋划这么多，为的就是推弟弟上位。这上位以后呢？太子良善不会过河拆桥，那长乐公主呢？
沈晋之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，“一切也如你所说的，长乐公主也只是个公主。没有强大的母家，这帝位要想坐稳只能靠着我们沈家。”
无名的恐惧占满了沈曦竹的心头，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出现在她头顶的天空之上。她被困在其中，无法逃脱。
“那父亲想过要把曦月嫁给太子吗？”她突然问道。
沈曦月是她的小妹妹，与沈慕平是双生子。岁数自然与太子谢赟差不了两岁，两人若是谈婚论嫁，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，都互为最佳之选。
沈晋之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，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，直接否定。
“我已经将一个女儿嫁进皇家了，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女儿了。”
沈曦竹听此话，心里又有点庆幸，又有点失落。
曦月终究是不同的。
沈晋之看透了她的心思，直言道：“你明白爹的意思，你与曦月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女儿明白。”沈曦竹垂头乖顺道。
“大皇子是爹给你精挑细选的夫婿。他性子虽软弱，但却温良，加上他生母高德妃是低贱宫人出身，他不敢亏待你。如此这般，你一生既享荣华，又能安然度过。”
沈曦竹颔首，她明白父亲的心意，大皇子谢盈也是她的良婿，只是···
她内心一时复杂，无处可说。
“今夜留在府里用饭吧，你母亲也好久没见过你了。”
沈曦竹一怔，旋即果决的拒绝道：“不了，我还是回去吃吧。”
沈晋之长叹了一口气，“你母亲不是一个坏人。”
沈曦竹呆呆的点点头，转了话题：“对了，父亲，有一件事您必须要知道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曦月替慕平进宫成了太子的伴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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